72

-石凯×你

-私设单身 occ介意勿戳

-仙人掌始终做不了花

-没法让人捧在手心

 

>>>001

 

又是一个下雨天，你刚刚加班结束，匆匆赶回家。在卫生间里迅速换下湿透的衣服，却没有要马上去洗澡的意思，反而光着脚丫子跑去打开了客厅里的电视机，你常看的那个音乐频道正好放到石凯音乐比赛的画面，你稍稍松了一口气，幸好没有错过。

 

电视屏幕里的那个人依旧用一种淡漠的眼神在扫视着所有人，他左边的眉骨向上挑着，这是他一贯的不耐烦的表情，你早就对此了如指掌。

 

他好像比以前更高了，更瘦了，骨骼也更加分明了。

 

镜头再次切到他那双桀骜不驯的锐利的眼睛，丝毫没有畏惧地看向镜头，锐利的目光似乎穿透过时间与空间，爬山涉水地来到你的面前与你对视。

 

他的背后是无数为他呐喊欢呼的观众，所有的一切在这个瞬间里都成为了他一个人的背景板，你的回忆似乎又再次回到了八年前第一次见到他的那个晚上。

 

那个时候...他也是这样桀骜不驯地看向你。

 

好像从很久以前开始他就是这样的了，总是表现出一种与实际年龄极其不相符的成熟来。在外人看来，总会觉得他冷漠又凶狠，但其实你心里知道的，明明他是那么柔软又温柔的一个人才对。

你忽然觉得自己的眼睛开始变得酸胀起来了，有温热的液体在夺眶而出。

真好呀...他现在终于也做了自己喜欢的事情。

 

再看看你呢，你已经连续加了一个星期的班了，睡眠也不好，面容疲惫，眼底有明显的青色淡影，唇色也失了光泽。你很是无奈地冲自己叹气，扭头去看窗外那下得稀里哗啦的雨。

 

不远处的窗台上放着一盆旧旧的仙人掌，它浑身满是尖刺，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了小小的白色的小花朵来，中间还点缀着鹅黄色的小花蕊，很是可爱。

...又开花了呀。

 

细碎的光晕如山花般软软地落在那盆小小的仙人掌上，以及洒在那可爱的小小花蕊上，渐渐模糊在雨帘里，像是要在你的脑袋里烙下永不褪色的记忆。

许久又许久，漫长得就像是一整个世纪。

 

>>>002

 

认识石凯是在高三结束的那个夏天。

那时候你刚从承载着万千学子梦想的人生大考中挣脱出来，就在大伙儿都忙着吃喝玩乐尽情解放的时候，你却在同校的黄子学长家里的小饭馆里兼职，以此来挣取一点点的大学生活费，你也就是在那时候遇见的石凯。

 

和其他的食客不一样，他总是在店里快要打烊的时候来。在夜深人静的夜晚，穿着整套的运动服，踏着满身清冷的月光而来，就像一个小王子似的。他总是一个人来，什么也不带，两手空空的，但有的时候脸上会带点伤挂点彩。

 

第一次和正式认识的时候，黄子学长笑眯眯地向你介绍说这是他最好的朋友，你出于礼貌向他点头致意，但他却冷着脸并不搭理。

你自知无趣，便不再多言，也没将此放在心上。

 

他不喜欢讲话，很多时候都是黄子学长在讲些关于大学这一年里的有趣的事情，反观他，就只知自顾自地端着碗吃面，整个人都特别安静。当然有的时候他也会挑着眉不耐烦地回黄子学长一句“你好吵啊”之类的，但黄子学长也只是憨憨地笑一笑而已，一点也不生气，然后下一次还是会接着滔滔不绝地讲他的大学生活。

 

直到有天晚上，黄子学长出门外送去了，而石凯就碰巧到店里来了。

那天晚上店里就只有你们两个人，你有犹豫过是不是该和他说些什么搭话，但他脸上的表情着实凶得很，再加上你也是个寡言之人，所以你压根不敢搭腔，只好和往常一样窝在后厨那儿帮忙刷碗。

“喂...我很饿。”他不知什么时候悄声无息地站在了你身后，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你端碗的手直发颤，万幸是把碗给端住了，不然还得被扣工资呢。

 

一脸惊慌的你紧张得要死，好一会儿才鼓起了勇气小声地回答了他一句：“黄子学长送外卖去了，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呢。”

 

“...那你做给我吃。”

 

是那种典型的毫无商量余地的语气，你瞪大了眼睛回头去看他，试图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一点点开玩笑的成分，但你失败了，因为他的眼里全是无所谓的坦然，丝毫没有其他。

 

你不敢反抗他，所以哪怕你并不擅长做饭，可还是硬着头皮地赶鸭子上架了。

自己的包里还有半包干吃面，那是你今晚回去了之后的晚餐，但你却来不及多想，仍然在锅里的水烧开了之后，把这半包干吃面揉碎了往里倒，没有调料包，甚至都没往里面加盐，这碗面就随随便便地出锅了。

 

你战战兢兢地端着碗递到他面前，清清淡淡的汤里飘着点面条星子，但他却只是淡淡地瞟了你一眼，什么也没说，然后很乖很安静地把面给吃得干干净净的，连一点渣都没剩。

 

那一刻你忽然觉得...其实他好像也没有外表所表露出来的可怕。

 

 

>>>003

 

那天晚上他吃过了面就起身离开了，丝毫没有要等黄子学长回来的意思，但奇怪的是你后来也没有和黄子学长提起过他来店里的事情，就好像那碗面默契地成为了一个秘密似的。

一个...只有你们俩人知道的秘密。

 

在那之后，他好像就跟闹铃踩准了点儿似的，总是在黄子学长出外送的时候来。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，为他煮一碗面好像就成了你的工作之一，一向怕麻烦的你对此也无丝毫埋怨，反而还越来越乐意似的。

 

“你为什么怎么总是受伤啊？...就非得动手才能解决问题么？”大概是相处久了，你也渐渐地摸着了他阴晴不定的脾性，有一天你终于逮着机会，也敢壮着胆子问问他了。

 

可石凯好像却并不乐意。他大概从没有想过你会问这些事情似的，只是愣愣地望着你不说话，眼神像鹰一样锐利，似乎要把你整个人都看穿。

 

“怎么了？...我不能问嘛？”你被他盯着看得得有些不自在，语气一下子就软了很多，果然在他面前你还是很怂的样子，“...我还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呢。”

 

其实这话说得很是委屈，毕竟都是那么多碗面的交情了，结果对方却好像还是没有把你放在心上似的。这种感觉该怎么形容呢，有点酸，还有点涩，冒着泡，一点也不好受。

 

你瞧见他眼底有微微的光影在晃动，连带着睫毛也颤了颤，嘴张了张，好像想说些什么，但最后却什么也没有说，只是很淡漠地冷笑了一声而已。

 

“那黄子学长呢？...他难道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嘛？”你不服气地反问他，这一点儿也不像你的性子，你从没有想过，非要讨个答案这种事情有一天居然也会出现在你身上。

 

“你见过沙漠里的仙人掌嘛？”他却丝毫没有急着回答你的问题，反而朝你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，声调慵懒，似笑又非笑的样子。

 

你不明白他的意思，无比茫然地朝他摇了摇头。

 

“它满身是刺地长在沙漠里，又怎么会有朋友呢？”

 

不过只是一句接近呢喃的声音很轻的反问句，带着轻声笑起来的那种微弱气息声，却让你觉得这整个世界似乎都安静了下来。

 

你从没有想过他居然会露出那样子的一个眼神，垂着眸，睫毛湿漉漉的，很是酸涩，你无比清晰地听见自己正在剧烈跳动的心脏用力颤了一下的声音，那一瞬间似乎大脑出现短暂的空白，但又似乎走马灯似的涌入了很多画面。

心脏那里...是真的有点儿难受。

 

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，你都会忍不住地想起来他说那句话的神情，而且只要一想起来，你就会控制不住地陷入一种无限循环的悲伤里。那时候你总是会控制不住地想，其实从某种程度上讲，你大概也和石凯是同一类人吧，当然这一切都是后话了。

 

 

>>>004

 

飞来横祸的一场意外使你双亲早逝，所以你一直是在姥姥身边长大的。

 

姥姥自然也是把你当成宝似的捧在手心里爱的，但是比起在父母照顾下成长的那些孩子，你还是缺了些什么的。你几乎没有什么同龄人的朋友，哪怕是关系稍近些的黄子学长，也只是停留在一个你尊敬的学长的层面上而已。

 

从小到大，倾听你最多心事的可能就只有自家小院里的那棵大榕树而已。上幼稚园的时候被小胖子恶作剧欺负，小学时女孩子们跳皮筋总是不喜欢带你，第一个暗恋的男孩子从来没正眼瞧过你，其实特别讨厌历史学科，真的想要快点长大等等等等，那些你曾经的烦心事，从没有一个人来听。

在渐渐增长的年岁里，你习惯的只有独来独往，和沉默寡言。

 

如果说他是仙人掌...那你又何尝不是呢？

只不过他善于把全身的刺都立起来张牙舞爪地保护自己，而你却选择把这些尖尖的刺收起来不善言辞地隐藏自己罢了。

 

“喂...好好走路啊。”忽然有人低声吼了你一句。

随之而来的，还有一双大手用力地拽住了你的胳膊，然后架住了你摇摇欲坠的身体，慵懒的嗓音和温热的吐息也一并包裹住了你。

 

一直发愣的你瞬间被拉回了神游的思绪，视线逐渐清晰之后，你才发现原来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直线走到了门框前。如果他没有高声呵斥你那一句，你可能马上就要直接撞门框上了。

 

你有一瞬间的恍惚，好像看到了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家，既心疼又无奈地笑笑，然后语重心长地对你说：“...要好好走路啊。”

 

那是最疼爱你的姥姥，是一个全世界最乖的老人家。

只可惜，你现在也见不到她了。

 

“你干嘛这样看我？”兴许是你怔住的时间太久了，他又开始低声吼你。

 

你还没来得及从和姥姥的回忆里抽身，一双水亮亮的眸子愣愣地看着对方。他的瞳孔好像有一瞬间的呆滞，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。

“也太没胆了吧，只要老子在这里，就不会让你摔。”

 

对方脱口而出的话竟然还带了承诺，这下你更加愣住了。

 

这么多年来，你一个人摔过很多跤，大到磕头流血，小到淤青伤痕，林林总总，数不尽数。你的姥姥会心疼地为你上药，同班同学会送你去医务室，有时候连陌生人也为给你递纸巾，这些其实对你来说，已经足够知足了。

 

但却从来没有人这样信誓旦旦地告诉你——

只要他在...就不会让你摔。

 

 

>>>005

 

一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，黄子学长给你发工资的时候，还特别大方地给你放了一天假，说是让你好好去逛逛可以休息休息。你自然很是开心，心里琢磨着要去银行把这笔来之不易的钱好好地存起来，以备做将来大学的生活费。

但在这之前...你却满心欢愉地拿着这笔钱先去了一家远离喧嚣的小花店。

 

你是在偶然间发现这家花店的，小小的，就躲在街边的角落里，玻璃窗上倒映着温暖的橘黄色灯光，以及成簇成簇的五颜六色的花朵，特别好看，像电影里的场景一样温柔而浪漫。

 

那天你只在店里买了一盆小小的仙人掌。

 

你几乎是一眼就相中了它，即使它特别不起眼，上面还落了些灰尘，看起来脏兮兮灰扑扑的，在全是漂亮花朵的世界里像是一个被遗弃了的小孩儿。

但你还是买了...在你见到它第一眼的时候。

 

说起你为什么要非它不买，其实这一点还挺好笑的。

居然是因为那个总是假装凶巴巴的...石凯。

 

你在心里对自己说的理由是，他好歹也吃了你那么多次煮得乱七八糟的面条，这么给面子的话，既然发工资了，也该好好谢谢他之类的。但至于这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原因，你自己大概对此也抱着怀疑的态度吧。

 

于是从那天起，你开始带着这盆小仙人掌上班，开始在每个夜幕落下的晚上翘首期盼着某个人的到来，开始想着每一个能将它塞给对方的理由，然后又开始在心里默默地否定掉这些理由。大概连你自己都没有意识到，你是那么迫切地想要见到他吧。

可一天又一天，一日复一日，一时再一时，他却像人间蒸发似的，再也没有来过了。

 

假期快要结束的时候，你还是忍不住带着这盆仙人掌去了他的住处找他。

地址是黄子学长主动给你的，你收到的时候很是惊讶，没想到黄子学长虽然总是一副傻呵呵的样子，可是心里就跟明镜似的什么都知道的呀。

 

毕竟你留在长沙这座城市的时间真的不多了，你还是觉得该去和那个人好好地说一声再见才行。

 

哪怕...他从没把你当成一个朋友放在心上。

 

那是你用心浇灌这盆仙人掌的第四十天，也是它开花的第一天。

小小的白色的花朵，中间还点缀着鹅黄色的花蕊，娇小又可爱。她们被仙人掌的尖刺团团包围着，给紧紧地保护起来。

 

你生平第一次知道，原来仙人掌会开花。

 

 

>>>006

 

再次见到石凯的时候，是在离他家很近的一棵大榕树下。

其实你当时只是路过而已，但好听的男生歌声稍稍吸引了你的注意，也没想到你只是随便转头一瞟，就在那树下瞧见了他熟悉的高大的背影。

 

那是你从没见过的样子。

不像他平日里会很乖很安静地在餐桌上吃东西的样子，也不像他垂着眼眸酸涩地说自己没有朋友的样子，更不像他霸道地凶你说没有好好走路的样子。

 

...而是一个眼神更加锋利的闪闪发光的石凯。

他的瞳孔里有光，那是你从没见过的，让人移不开眼。

 

“...石凯。”你糯糯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。

 

对方挺得笔直的身体几乎是立马就怔住了，连带着那阵悠扬的歌声也戛然而止，两秒之后，他才回过神来扭头来看你。

 

“你来做什么？”这是他一贯的暴躁语气，大概是你发现了他偷偷练习的秘密吧。

 

你早就熟悉了他这阴晴不定的脾性，也不恼，只是双手捧着你的宝贝仙人掌朝他的方向递过去，满眼期待地看着他。

 

“你快看呀...仙人掌它也有朋友的。”你示意他看向那几朵白色的小花，满心的期待与欢喜不言而喻，“这是我送你的临别礼物，我马上就要离开长沙了，希望它...”

 

“你要走？为什么？去哪里？什么时候回来？”他忽然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你的喋喋不休，眉头开始拧得跟麻绳一样难看。

 

你强装出来的笑容瞬间就凝固在了唇角，不知该如何是好。

 

“姥姥之前就说过，南方的天气温暖，她特别想去。”你强忍着眼泪冲他笑，这大概是你在他面前最失礼的一次了，“但是她现在看不到啦，我得替她去看看那些她还没有看到的。”

 

“或许以后还会有一个属于我的小房子，到时我肯定也会做饭了，再也不会让你吃那么难吃的面了。...等到那时，我一定邀请你来我的小房子里做客。”

 

“所以石凯...你也一定要好好地用心地去做你自己喜欢的事。”

 

向来情绪平静的你一时居然没能忍住，边说还边哽咽着掉眼泪，豆大的泪珠时不时地落进这盆小小的仙人掌里，但痕迹却很快就被松软的土壤给抹平。

 

“我姥姥说过了，要我好好走路，要我一路向前，因为路的尽头就是光。”

 

“现在我把它和仙人掌一起送给你，希望你能永远野蛮生长，然后开出属于仙人掌的花朵。”

 

 

>>>007

 

...关于石凯的记忆到那里就戛然而止了。

 

时间倒退回现在，你二十六岁，现在是一家上市公司的财政小助理，每天朝九晚五，两点一线，常年点外卖，厨艺丝毫没有见长，加班加到累成狗，没房也没车。

而那个关于你十八岁的小房子的梦想...好像也离你愈来愈远。

 

你搬过很多次家，当初很多从长沙带来的老物件都掉得差不多了，就只有这盆仙人掌，还完好无损地乖乖地陪在你身边，一次再一次地开出白色的花朵。

 

它就是那年夏天你送给石凯的那盆仙人掌，是你双手捧到他面前的那盆。

...但现在却出现在你的手里。

 

电视机忽然爆发出一阵又一阵的高声尖叫，比赛已经结束了，他是理所当然的冠军。成群的记者正在争先恐后地询问他的获奖感言，话筒都要戳到他的下巴去了，你瞧着他的脸色变得愈发黑沉，竟然有点儿想笑。

还是和八年前的那个少年...一模一样啊。

 

“我想问问石凯先生，这些年来大大小小的奖您都得了个遍，您还有没完成的什么遗憾么？”电视机里的这个问问题的记者是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女孩子，模样很是年轻，问的问题也是奇奇怪怪的，和别人很不一样。

 

“...有。”他难得没有怼人，反而还给了对方一个眼神。

 

“那您遗憾什么？”年轻的女记者抓住时机，立马追问道。

 

“当时...把一盆仙人掌丢进了垃圾桶里。”

 

电视机里的人忽然垂了眼眸，睫毛也开始颤，这个表情瞬间戳进了你的心脏，好像好多年前，你也曾见过他这样的神情。

 

年轻的女记者对这个答案很是不解，于是又追问着对方为什么当时不把那盆仙人掌给捡回来，但是回答她的就只剩淡淡的一抹冷笑，至于其他的，什么也没有。

 

你的眼泪就像八年前一样，又开始往小小的盆栽里掉，这空荡荡的客厅里，回响的都是你无法控制住的大声哭泣。

 

 

>>>008

 

八年过去了，这盆被你从垃圾桶里捡回来的仙人掌，它又开花了，依旧是白色的，和从前一样可爱。

 

但你永远也不会知道的是，那年你哭着把这盆仙人掌捡回去之后，石凯又回去原来的垃圾桶里偷偷翻找了多久。

明明...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。

 

-end-